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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你的公司有一份完整的顾客活动记录，全面罗列着他们每次去杂货店、每次上下班、每次遛狗的情况，你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信息呢？拥有了这些信息，你会努力向他们推销什么样的商品和服务呢？同样重要的是，假设你及时而恰到好处地进行了推销，那么那些看重个人隐私的人会拒绝你吗？这不是科幻小说，而是由谷歌和诺基亚的实验室及一群处理数据的创业公司所创建的新产业，他们正在努力解决这些问题。

一个冬日的雪夜，一家名为Sense Networks的初创公司的一群分析师正在纽约SoHo社区对近400万手机用户一年中的活动情况进行研究。他们通过全球定位系统对用户进行跟踪，信号塔可以捕捉用户的信号，本地的Wi-Fi网络可以检测到他们的存在。Sense的分析师所看到的并不是这些人的名字：他们看到的只是在电脑屏幕上不断移动的点。（这些数据来自于一家纽约的公司，但Sense拒绝透露其名称。）

事实证明，我们可以从这些点的移动模式中获得很多信息。你可能会发现这些点汇集在某家人气餐厅或零售店周围。要了解每个点的信息也很容易。商务旅行者通常聚集在一个城市的某些点。新近失业的人往往从规律的工作行程转变为更加随机的移动。并且，Sense还可以利用其他信息对这些数码火柴人进行补充。通过观察这些点睡觉时所停留的位置可以确定每个点所在社区的平均收入。此外，还可以轻易地猜测出在停车场附近停留的人是在买奢侈品还是廉价商品。

习性实验室

通常而言，在对某个“点”进行几周的观察后，Sense便可根据掌握的数据将这个“点”归入某个群落，即拥有某一共性的群体。比如，夜猫子群落更喜欢深更半夜跑去泡吧或就餐。Sense的创始人格雷格·斯基比斯基和该公司首席科学家、哥伦比亚大学计算机教授托尼·杰巴拉将这部分人称为“Young ＆ Edgy”（年轻、急躁的人）。而另外一组被他们称作“Barflies”（常去酒吧的人）的人乍看起来与“Young ＆ Edgy”有些类似，但“Barflies”更喜欢去同一家酒吧，而且通常都按时回家。

这些“点”每走一步，都会帮助Sense进一步完善这个正在进展中的人类习性实验室项目。在网络电话和手机应用程序呈爆炸式增长的推动下而涌现出来的这一新现象就是人们期待已久的“新一代网络”（Next Net）。诺基亚gate5手机网络部副总裁迈克尔·哈勃说：“你的手机就是联系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桥梁。”

由35岁的斯基比斯基领导的Sense公司目前还只是业内的一个无名小卒。它是由5名博士和一系列算法支撑起来的一家服务公司。电话公司和广告发布者为Sense提供人们行为活动的原始数据。Sense的使命就是将如山的数据转化为有用的信息。例如，哪些人最可能成为买家，或者当他们想买东西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Sense公司正在寻求风险投资而有可能会在市场疲软中举步维艰，但无论其命运如何，他们的研究方式——通过人们的活动来判断其喜好——很可能将会被广泛应用于营销、财务和媒体领域。问题在于，这种先进技术多久才能赚钱，又是哪些公司会收获利润呢？

营销人员一直梦想着能够对购买者进行精确定位，无论他们是在自家商场还是竞争对手的商店，并向购物者发放有针对性的广告或优惠券。不过可以想象的是，隐私将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但企业对“新一代网络”的野心已超越了营销范畴。移动数据还可以帮助研究人员更好地部署交通系统、研究犯罪和疾病的分布情况甚至监控和优化工人的活动。对很多企业而言，即将汹涌而至的移动信息可以赋予它们极大的竞争优势。Sense公司的几大主要赞助者都是对冲基金，它们希望利用人们的实时行为数据来制定投资决策。

谷歌的策略

要理解Sense的业务，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想想谷歌的情况，没有比它更合适的公司人选了。这家搜索巨头已开始对人们的上网习惯进行分析，包括他们访问了哪些网站并和哪些网站建立了联系。谷歌利用这些信息绘制数十亿网站的影响力和重要性地图。这正是谷歌搜索和广告业务的核心所在。

Sense及其他一些公司目前所从事的工作就是绘制一张和现实世界相似的“地图”。你可以将每一个酒吧、餐馆、剧场和街角都想象成一个网页。从某种意义上讲，每一个光顾这些地方的人都向自己的去处投了一票。像时代广场这样通常会有大量人员聚集的地方，或许可以将其比作现实世界中的雅虎主页。而像佛蒙特州东北部某家餐馆之类的地方则更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博客。但是，在相似的时间访问这两个地点的人可能会具备某些共同的特质。

最终，这些信息可用于绘制一张全新的“地图”。这张不断演进的“地图”并不通过道路、森林或山脊来定义地点，而是利用哪些人去过那里以及他们在那里做什么来区分方位。如果这个研究能够取得成功，那么这些信息的脉动流就会成为那些想要放置标牌、销售饮料、出租房屋或提高上座率的企业的一个重要资源。

但如何通过这些“地图”盈利呢？Sense公司去年夏天在旧金山开发了一款名为Citysense的客户应用软件。注册者将该软件下载到手机中，并同意Sense对其进行追踪并将他们归入某一群落。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就可以找到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人。例如，一个“Young & Edgy”群落的用户在凌晨1点时想找个玩伴，他可以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寻找哪些俱乐部聚集着代表同类人的红点。不过，经过几个月的实验后，斯基比斯基的团队得出结论：消费者主导的业务会使Sense面临隐私保护者的非议，而且Sense也会入不敷出。

于是，他们将注意力放到了为广告商等企业客户提供移动数据上。广告巨头WPP旗下的户外广告公司群邑（Kinetics）对Sense搜集的旧金山地区数据进行了研究后发现，有某一个群落经常造访加州马里那地区的酒吧，而某一品牌的啤酒在那里进行促销（群邑未透露具体的啤酒品牌）。随后，他们便加大了这一品牌的推广力度，将其引入了有同类“点”聚集的其他酒吧。群邑公司首席执行官史蒂夫·里德利说：“我们已对移动数据进行了三四年的实验，但直到现在这些数据才终于能够对我们的核心业务产生实质性影响。”

这的确经历了一定的时间。10年前，在网络和通信泡沫达到顶峰时，营销人员就曾试图挖掘移动网络的潜力。他们考虑过在用户经过夜店和酒吧时，向他们的手机发送数码优惠券。营销人员预测，一旦能够对单个用户进行定位，那么年龄、性别、收入和种族等营销学里的传统人口统计指标都将不可避免地失宠。

但是，这种概念在全球大多数地方都未能奏效，原因主要有两个：首先，早期的网络手机只包含基本的定位和数据服务。更重要的是，很少有顾客愿意看到自己的手机冒出广告来，特别是当他们还要为此付费时。

然而两年前，一个备有触摸屏的闪亮金属盒却重新燃起了人们的希望。这个金属盒就是苹果的iPhone，它吸引了众多非发烧友并催生了众多跟风产品，这些产品都吸引用户将大多数电脑功能转移到移动设备上。最终的结果是：人们的移动信息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

与手机同样重要的是软件。苹果邀请了独立开发商参与其手机应用程序的开发。无论是个体游戏开发商还是美国银行这样的大公司都可以在iPhone提供的平台上开设商店。苹果“应用商店”（APP Store）目前可以提供8000多个应用程序，其中很多都可以通过定位功能为用户服务，比如推荐附近的餐馆。谷歌、诺基亚、RIM以及微软也都紧随其后，开发出了自己的应用程序商店。

“信息的极大丰富”

每当用户点击某个应用程序时——无论是用手机听广播还是在eBay上竞拍，这一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等相关信息都会直接传送到服务提供商那里。某些手机制造商也能窥探到这些信息，但要视用户使用的手机型号而定。当然，无线运营商也可以看到这些信息并将其与用户的身体移动及通话模式等行为结合起来进行研究。虽然手机公司一直都多少可以了解一些用户的行为，但应用程序能够直接指向用户的喜好和需求，从而提供重要的信息。例如，Sense公司的研究人员就发现，“Barflies”群落的人要比其他人更喜欢在手机上玩以酒为主题的游戏。追踪技术提供商Skyhook Wireless首席执行官泰德·摩根说：“突然之间，我们的信息量极大地丰富起来，通过这些信息，我们就可以了解用户如何以及在哪里使用手机应用程序。”

另外，我们还可以更轻易地了解手机的数字踪迹。传统上，无线运营商历来都只能通过附近的手机信号接收站来确定人们的位置。即使处于待机状态，手机也需要与这些基站保持通信以接收和拨打电话。但基站的定位误差有可能高达几百米。虽然卫星定位系统（GPS）要精确得多，但当人们在室内时这种方式通常无法奏效。包括iPhone在内的许多新式手机都内置有Wi-Fi这个用于家庭网络的无线电信号，其定位误差通常都在10米以内。

在顾客逛商场时，手机可以与商场内的众多Wi-Fi网络进行通信。而Skyhood则可以帮助那些移动服务公司对用户进行定位。它们在全球部署了1亿多个Wi-Fi接入点，而且具备Wi-Fi功能的手机也已经非常多了。据Wi-Fi联盟透露，2008年全球具有Wi-Fi功能的手机的销售量约为5600万部。即使是在经济放缓的情况下，这一数字仍有望在今年突破2亿部。其中，诺基亚占了4/5。最终，就算是看起来最普通的手机都可以通过Wi-Fi来实现精确定位。

虽然技术在不断进步，但新问题也随之而来。人们真的能够接受自己的手机被定位吗？这仍然是一个敏感问题，尽管Sense公司将每个用户都标注成一个“点”并已经主动剔除了个人数据。“这不值得我们去冒险，何况我们也不需要这些数据，”斯基比斯基说。营销人员也一致认为，除非经过允许，否则用户不希望自己的手机被定位广告骚扰。由于担心隐私问题（以及可能导致的政府监管问题），大部分广告主对于个性化广告和优惠券持迟疑态度。相反，他们更愿意着眼于为用户提供客户服务，因为移动技术在这方面有过先例。

通用汽车公司曾经尝试过这种方式。在北美地区，约有550万通用客户使用付费的OnStar全球定位服务。这些用户愿意提供其所在位置的信息以便获取更多的便利和安全感。手机使更多的事情成为可能。例如，亚马逊网站的一个应用程序使用者能够用iPhone对他们想买的商品进行拍照。然后，亚马逊的电脑立即开始搜索这些商品。当发现匹配的商品以后，电脑会将最低的价格和最近的店面信息提供给用户。而在这一过程中，亚马逊则可以获取其最活跃顾客的活动和购物习惯等相关数据。

隐藏选项

在这个地理跟踪技术发展的初始阶段，很多人更乐于通过这一技术与亲朋好友分享数据。目前，已有2500万用户在自己的手机上安装了Facebook应用程序。而谷歌也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发展。2月4日，谷歌推出了一款面向高端手机的位置分享软件Latitude。通过这款软件，用户可以随时了解困在交通堵塞中、提早下班或赶往球赛现场的好友的位置，甚至还能告诉你如何才能与好友或联系人相遇（在近期某一个下午对斯基比斯基的追踪发现，他从曼哈顿市中心搭乘E列车至西四街，然后在巴勒克街上向东行走）。

隐私问题的确值得考虑。老板是否可以通过对员工配备装有Latitude的BlackBerry手机来监视他们的行踪呢？虽然许多运输公司很多年前就开始对员工的位置进行追踪，但将这种技术应用到手机上却可以使任何行业的企业都可以监视员工的活动。好在Latitude提供了隐藏选项。用户既可以对某些特定的人进行屏蔽，又可以要求该服务只精确到城市，而不是具体的街道。

从某些方面来看，人们对手机广告的抵触已开始消解。市场调研公司Opus Research的高级分析师格雷格·斯特灵表示，在被问及是否愿意接收广告时，几乎所有人都给予了否定的回答。但是在被问及是否愿意接受他们自己选择的当地公司的广告时，有43%的人表示“非常或比较感兴趣”。斯特灵说，对于那些使用iPhone、BlackBerry及其他高端手机的用户而言，这一比例还要更高一些。

对Sense公司进行了投资的对冲基金（Sense公司没有具体指明是哪家对冲基金）希望通过移动数据来了解当前的宏观经济形式。例如，大商场中的客流量如何？处境艰难的零售商是否正在通过新的市场策略来吸引客户？其中一家对冲基金表示：“通常，你在几周后才能获得店面的销售数据。如果你能够获得有关店面客流量的实时信息，那将是一项伟大的成就，尤其是在只有你具有这些信息的时候。如果再配合万事达卡的使用信息，你就可以获得非常丰富的数据。”

有些公司正在根据定位服务的可行性重新制定商业计划。备受经济衰退冲击的全球第一大手机制造商诺基亚预计，今年的手机出货量将下滑5%至10%。但是，或许没有任何工具能够获取数十亿人的更多位置数据。通过Sense对人们的活动、群落、所拍摄的照片以及使用的应用程序进行监测，诺基亚认为可以为用户提供从行走路线到时装店信息等各种个性化建议，所有这些信息都将与手机上的地图相连。而诺基亚则可以通过注册费或广告费获利。

Sense的分析师们正忙于为诺基亚分解各种各样的信息。杰巴拉说，在目前这个初始阶段，我们还无法随时确定人们是否在咖啡馆或酒吧中。当前的地理信息读取还不够精确。因此，系统需要根据用户所在的群落和当前的时间进行猜测。这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错误。但有一点非常重要：人们使用移动网络的次数越多，我们所获得的数据就越多；数据越多，“新一代网络”就越完善；它对企业的重要性也将越发凸显出来。